说蛊
说蛊
林也牧
柏老在《文坛巨星》一文中,谈起了“蛊”,引起我很大的兴趣,禁不住手痒起来,也想凑凑热闹,讲一讲“蛊”。
“蛊”究竟是啥?柏老说:“盖云贵地区,苗族同胞最多,他们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,汉人小子到了该地,‘色不迷人人自迷’,立刻眼花缭乱,魂不守舍,甜言蜜语,倾盆而出。问题是,在其他地方,甜言蜜语不过甜言蜜语,而在苗疆,甜言蜜语就是一种庄严的承诺。在其他地方,小子发誓曰:‘我如果变了心,教我不得好死。’又赌咒曰:‘我此去外洋留学,三年准归,打铃,等我三年,三年不归,天诛地灭。’于是乎颠鸾倒凤,称了心而又如了意,然后拍屁股而去,杳如黄鹤。就是拜托国际刑警,也难缉拿到案,即令缉拿到案,光棍一点的,声明他另已娶妻,或另有了女朋友,早不再爱她啦,无赖一点的,索性来个不认帐。老奶们上吊的上吊,跳河的跳河,有的怀抱婴儿,哭哭啼啼,求死不得,求生不能。呜呼,这种干法如遇到苗族女郎,可干净利落:你不是说不得好死乎?等你一变心,果然一阵肚痛如绞,撒手人间。你不是说三年准归乎?三年准归,竹报平安;三年不归,包你毒发身死。盖如花似玉在你身上种了‘蛊’。只有履行你的承诺,才能逃掉鬼门之关,如果自以为棋高一着,负心定啦,你就要付出负心的代价。”
柏老的这一段讲“蛊”,与云、贵、川三省的汉族老百姓讲的苗婆或苗姑放蛊故事,一模一样。笔者初到西南时,也曾听说过许多关于苗胞放蛊的故事。在旅店之中,闲暇无聊,听当地人讲“蛊”,常常毛骨悚然,真是谈“蛊”色变。据说,贵州西部的一个苗胞聚居处,有两年拒缴“公粮”,上头派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干部,深入丛山峻岭的苗区去征收。这些北方佬爬山越岭,走了两天,一颗公粮也没有征收到。原来,寨子里的男人都躲到山林中去了,女人们都不懂汉话,干部再三追问,她们从头到尾,只知道摇脑袋。干部们无法,另找一家再问,仍然如此。他们走得又渴又饿又累,连水也捞不到一滴喝。眼看喉咙都快冒烟了,便冲进一户苗家,舀起她家水缸中的水要喝。苗婆一再摇手阻止,干部们不听。结果,凉水一下肚,肚子即刻作起怪来,其痛如绞。倒也,倒也,不到一顿饭工夫,干部们个个大腹便便,好似吹胀了烫毛的猪一般,直挺挺地躺在地上,呻吟不止。后来,干部们再三向苗婆哀求,苗婆才到户外去舀了一盆黄泥汤来,嘱他们喝下去,还泻了几个月的肚子。从此之后,便再也没有干部敢到那一带亩山去征粮了。
讲故事的人说,这是因为苗婆在水缸中放了“蛊”。可是,不久之后,我到苗山去工作,也遇上了同样的事——中了“蛊”。记得那是炎热的夏天,我独自在苗岭山区行走,毒热的太阳,晒得我头昏眼花,唇焦舌燥。行走间,忽然看见山脚上有一股淙淙清泉,从岩隙中汩汩涌出。我便攀藤跳岩,爬落到山脚下的泉水边。果然,那山泉清冽极了,我用双手捧着狂饮,直到喝饱了方才爬上山去。可是,就像在旅店中听说的一样,肚子立刻咕咕叫,肠子像被刀割一样一般地绞痛起来,不久,便又痛又泻,昏倒在山上。一会儿又痛醒来,山野无人,喊救命也无人知道。我只有扔掉背包,走一段路,爬一段路。直到太阳快落山时,才遇见一位采药的苗族老人。当时幸亏我会讲几句苗语。他问我是“撒”(汉人)还是“猛”(苗人),我就扯谎说是“猛”,他便救了我。事后,我才知道,这一带的泉水,是喝不得的。当年诸葛孔明七擒七纵孟获,就在这一带打过仗。孔明的部下就是因为喝了这种泉水,许多士兵都丧了命。原来,这一带山中,矿茂丰富,煤、铁、硫磺、铅、锌……都深埋在山中。而泉水是从山里渗出来的,所以含有许多矿物质。人喝了这种生水,没有不闹肚痛和腹泻的。当地苗民,他们就知道什么水可以喝,什么水不可以喝,即使有毒的泉水,他们也有办法处理。他们煮水一律用瓦罐(砂锅),放苦丁茶或本种叫“解药”的植物叶子,喝了保证你没事。等我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才知道,我是中毒,而不是中“蛊”,至于那苗婆为什么拿黄泥汤给干部解毒,黄泥汤中落下什么解药,我就不得而知了。
在苗山生活时,我也打探过“蛊”。“蛊”究竟是啥?是不是如传说那样厉害和神奇?我在苗乡生活了好几年,经过不断努力,终于弄清楚了关于“蛊”的一些秘密。原来,苗民中真有放蛊这回事的。在云贵地区,苗族只是一个统称。其实苗族同胞自己,在苗字底下,尚分很多种。居住在贵州东部,比较开化,是苗族的代表,现在大陆称苗族,多指他们。居住在贵州西部的,部族很多。安顺一带,称为“花苗”,镇宁、普定一带,大部分是“歪梳”,花江一带的苗族叫“青苗”。另外,还有“黑背”,以及浑身穿粗麻布的苗族,头上插着宝剑那样一枝竹片的苗族,发上插满无数枝银色筷子,像一座多管火箭发射台一样的苗族等等。在这众多的苗民中,只有极少数懂得医术的苗人,才知道“蛊”是怎么一回事。而其中的青苗,医术世代相传,多靠上山采药和走江湖卖药病为生,所以最熟悉放“蛊”。
原来,“蛊”有两种。一种靠毒蛊来侵害人的,叫“蛊”。另一种靠下药害人的,叫“放药”。传说的蛊,是说苗民将毒虫养有皿(瓦罐)中,如将蜈蚣、蝎子之类,放进同一瓦罐,不给食物,让其自相残杀,最后留下来的那只毒虫,集诸虫之毒于一身,是最最毒的了。它便成了“蛊”。这种说法,其实最不正确,我猜想是从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中得来的。《本草纲目·虫部四》:“蛊虫”,李时珍集解引陈藏器曰:“古人愚质,造蛊图富,皆百虫入瓷中,经年开之,必有一虫尽食诸虫,即此名为蛊,能隐形似鬼神,与人作祸。”我在苗乡,从未见过他们养过毒虫。苗山荒僻,多原始森林,有毒的虫蛇也很多。苗民认识许多稀奇古怪的毒虫,将它们捉回来焙干研成粉,制作毒药,是很普通的事,常见的如斑蜚、滚山猪等等,都是很毒的。如将这些毒粉偷偷放入别人的食物中,足可以致命。但我从未听说过他们用活虫放蛊的事。一般说放蛊,即是指下药,毒虫粉末也是一种药。苗族的医生近乎汉族草原,但他们用的药草和汉人不大相同,医疗技术也有有些不一样。治疗风湿,苗族善用“卤针”,效果很好。他们将病人患病的躯体暴露,然后用一枝筷子伸到药瓶中去蘸一蘸卤汁(草药汁),那筷子头上绑着一枚针,就用那蘸了药的针,扎患者的身体,扎过一遍,痛痛就减轻了。苗民的草药是不留全草的,他们害怕别人知道,所有苗家特有的药草,全部切碎或捶绒,使人不能辨认。如果有人得罪了他们,他们和他开个玩笑,暗中下一点药粉,那个人便要病上好几天,就是看西医,也往往无效,就要回去找到他们,向他们说好话陪罪,才给你解药吃。这便是中“蛊”了。在苗乡,常有干部因为欺侮苗民,到头一炒是肚痛腹泻,便是头昏眼花。这也可以说是中了“蛊”。
苗人放“蛊”确有其事。但是,绝对没有小说上写的和传说中讲的那样可怕,那么神奇。放蛊就是暗中下毒的意思,蛊可能是急性的,也可能是慢性的,这就要看放蛊的人下的是哪一种药了。
柏老说,苗族“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,汉人小子到了该地,‘色不迷人人自迷’,立刻眼花缭乱,魂不守舍,甜言蜜语,倾盆雨出”。其实,这也是小说中写写的。我所到过的地方不算少了,只见到贵州东部清水江边的苗女,稍稍漂亮一亮,因为她们生活在江边,有江水方便洗脸洗澡洗衣裳,所以看上去比较干净一些。那是在六○年代初期,我正青春年少,还没有结婚。我也知道,苗族姑娘是很开通的,未婚姑娘一切行动都很自由。即使你以后不再与她好了,她也绝不会放蛊来害你的。可是,一见到她们穿着没有替换的裙衫,整天在山上采果实、挖橡实、挖野菜和蕨根,个个都是一副苦口苦面的样子,我呢,肚子里也终日饥肠辘辘,虽然整天和她们在一起挖蕨根,却连一句甜言蜜语也说不出来。那些日子,我成天不舒坦,仿佛是真的中了“蛊”一样。
林也牧
柏老在《文坛巨星》一文中,谈起了“蛊”,引起我很大的兴趣,禁不住手痒起来,也想凑凑热闹,讲一讲“蛊”。
“蛊”究竟是啥?柏老说:“盖云贵地区,苗族同胞最多,他们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,汉人小子到了该地,‘色不迷人人自迷’,立刻眼花缭乱,魂不守舍,甜言蜜语,倾盆而出。问题是,在其他地方,甜言蜜语不过甜言蜜语,而在苗疆,甜言蜜语就是一种庄严的承诺。在其他地方,小子发誓曰:‘我如果变了心,教我不得好死。’又赌咒曰:‘我此去外洋留学,三年准归,打铃,等我三年,三年不归,天诛地灭。’于是乎颠鸾倒凤,称了心而又如了意,然后拍屁股而去,杳如黄鹤。就是拜托国际刑警,也难缉拿到案,即令缉拿到案,光棍一点的,声明他另已娶妻,或另有了女朋友,早不再爱她啦,无赖一点的,索性来个不认帐。老奶们上吊的上吊,跳河的跳河,有的怀抱婴儿,哭哭啼啼,求死不得,求生不能。呜呼,这种干法如遇到苗族女郎,可干净利落:你不是说不得好死乎?等你一变心,果然一阵肚痛如绞,撒手人间。你不是说三年准归乎?三年准归,竹报平安;三年不归,包你毒发身死。盖如花似玉在你身上种了‘蛊’。只有履行你的承诺,才能逃掉鬼门之关,如果自以为棋高一着,负心定啦,你就要付出负心的代价。”
柏老的这一段讲“蛊”,与云、贵、川三省的汉族老百姓讲的苗婆或苗姑放蛊故事,一模一样。笔者初到西南时,也曾听说过许多关于苗胞放蛊的故事。在旅店之中,闲暇无聊,听当地人讲“蛊”,常常毛骨悚然,真是谈“蛊”色变。据说,贵州西部的一个苗胞聚居处,有两年拒缴“公粮”,上头派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干部,深入丛山峻岭的苗区去征收。这些北方佬爬山越岭,走了两天,一颗公粮也没有征收到。原来,寨子里的男人都躲到山林中去了,女人们都不懂汉话,干部再三追问,她们从头到尾,只知道摇脑袋。干部们无法,另找一家再问,仍然如此。他们走得又渴又饿又累,连水也捞不到一滴喝。眼看喉咙都快冒烟了,便冲进一户苗家,舀起她家水缸中的水要喝。苗婆一再摇手阻止,干部们不听。结果,凉水一下肚,肚子即刻作起怪来,其痛如绞。倒也,倒也,不到一顿饭工夫,干部们个个大腹便便,好似吹胀了烫毛的猪一般,直挺挺地躺在地上,呻吟不止。后来,干部们再三向苗婆哀求,苗婆才到户外去舀了一盆黄泥汤来,嘱他们喝下去,还泻了几个月的肚子。从此之后,便再也没有干部敢到那一带亩山去征粮了。
讲故事的人说,这是因为苗婆在水缸中放了“蛊”。可是,不久之后,我到苗山去工作,也遇上了同样的事——中了“蛊”。记得那是炎热的夏天,我独自在苗岭山区行走,毒热的太阳,晒得我头昏眼花,唇焦舌燥。行走间,忽然看见山脚上有一股淙淙清泉,从岩隙中汩汩涌出。我便攀藤跳岩,爬落到山脚下的泉水边。果然,那山泉清冽极了,我用双手捧着狂饮,直到喝饱了方才爬上山去。可是,就像在旅店中听说的一样,肚子立刻咕咕叫,肠子像被刀割一样一般地绞痛起来,不久,便又痛又泻,昏倒在山上。一会儿又痛醒来,山野无人,喊救命也无人知道。我只有扔掉背包,走一段路,爬一段路。直到太阳快落山时,才遇见一位采药的苗族老人。当时幸亏我会讲几句苗语。他问我是“撒”(汉人)还是“猛”(苗人),我就扯谎说是“猛”,他便救了我。事后,我才知道,这一带的泉水,是喝不得的。当年诸葛孔明七擒七纵孟获,就在这一带打过仗。孔明的部下就是因为喝了这种泉水,许多士兵都丧了命。原来,这一带山中,矿茂丰富,煤、铁、硫磺、铅、锌……都深埋在山中。而泉水是从山里渗出来的,所以含有许多矿物质。人喝了这种生水,没有不闹肚痛和腹泻的。当地苗民,他们就知道什么水可以喝,什么水不可以喝,即使有毒的泉水,他们也有办法处理。他们煮水一律用瓦罐(砂锅),放苦丁茶或本种叫“解药”的植物叶子,喝了保证你没事。等我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才知道,我是中毒,而不是中“蛊”,至于那苗婆为什么拿黄泥汤给干部解毒,黄泥汤中落下什么解药,我就不得而知了。
在苗山生活时,我也打探过“蛊”。“蛊”究竟是啥?是不是如传说那样厉害和神奇?我在苗乡生活了好几年,经过不断努力,终于弄清楚了关于“蛊”的一些秘密。原来,苗民中真有放蛊这回事的。在云贵地区,苗族只是一个统称。其实苗族同胞自己,在苗字底下,尚分很多种。居住在贵州东部,比较开化,是苗族的代表,现在大陆称苗族,多指他们。居住在贵州西部的,部族很多。安顺一带,称为“花苗”,镇宁、普定一带,大部分是“歪梳”,花江一带的苗族叫“青苗”。另外,还有“黑背”,以及浑身穿粗麻布的苗族,头上插着宝剑那样一枝竹片的苗族,发上插满无数枝银色筷子,像一座多管火箭发射台一样的苗族等等。在这众多的苗民中,只有极少数懂得医术的苗人,才知道“蛊”是怎么一回事。而其中的青苗,医术世代相传,多靠上山采药和走江湖卖药病为生,所以最熟悉放“蛊”。
原来,“蛊”有两种。一种靠毒蛊来侵害人的,叫“蛊”。另一种靠下药害人的,叫“放药”。传说的蛊,是说苗民将毒虫养有皿(瓦罐)中,如将蜈蚣、蝎子之类,放进同一瓦罐,不给食物,让其自相残杀,最后留下来的那只毒虫,集诸虫之毒于一身,是最最毒的了。它便成了“蛊”。这种说法,其实最不正确,我猜想是从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中得来的。《本草纲目·虫部四》:“蛊虫”,李时珍集解引陈藏器曰:“古人愚质,造蛊图富,皆百虫入瓷中,经年开之,必有一虫尽食诸虫,即此名为蛊,能隐形似鬼神,与人作祸。”我在苗乡,从未见过他们养过毒虫。苗山荒僻,多原始森林,有毒的虫蛇也很多。苗民认识许多稀奇古怪的毒虫,将它们捉回来焙干研成粉,制作毒药,是很普通的事,常见的如斑蜚、滚山猪等等,都是很毒的。如将这些毒粉偷偷放入别人的食物中,足可以致命。但我从未听说过他们用活虫放蛊的事。一般说放蛊,即是指下药,毒虫粉末也是一种药。苗族的医生近乎汉族草原,但他们用的药草和汉人不大相同,医疗技术也有有些不一样。治疗风湿,苗族善用“卤针”,效果很好。他们将病人患病的躯体暴露,然后用一枝筷子伸到药瓶中去蘸一蘸卤汁(草药汁),那筷子头上绑着一枚针,就用那蘸了药的针,扎患者的身体,扎过一遍,痛痛就减轻了。苗民的草药是不留全草的,他们害怕别人知道,所有苗家特有的药草,全部切碎或捶绒,使人不能辨认。如果有人得罪了他们,他们和他开个玩笑,暗中下一点药粉,那个人便要病上好几天,就是看西医,也往往无效,就要回去找到他们,向他们说好话陪罪,才给你解药吃。这便是中“蛊”了。在苗乡,常有干部因为欺侮苗民,到头一炒是肚痛腹泻,便是头昏眼花。这也可以说是中了“蛊”。
苗人放“蛊”确有其事。但是,绝对没有小说上写的和传说中讲的那样可怕,那么神奇。放蛊就是暗中下毒的意思,蛊可能是急性的,也可能是慢性的,这就要看放蛊的人下的是哪一种药了。
柏老说,苗族“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,汉人小子到了该地,‘色不迷人人自迷’,立刻眼花缭乱,魂不守舍,甜言蜜语,倾盆雨出”。其实,这也是小说中写写的。我所到过的地方不算少了,只见到贵州东部清水江边的苗女,稍稍漂亮一亮,因为她们生活在江边,有江水方便洗脸洗澡洗衣裳,所以看上去比较干净一些。那是在六○年代初期,我正青春年少,还没有结婚。我也知道,苗族姑娘是很开通的,未婚姑娘一切行动都很自由。即使你以后不再与她好了,她也绝不会放蛊来害你的。可是,一见到她们穿着没有替换的裙衫,整天在山上采果实、挖橡实、挖野菜和蕨根,个个都是一副苦口苦面的样子,我呢,肚子里也终日饥肠辘辘,虽然整天和她们在一起挖蕨根,却连一句甜言蜜语也说不出来。那些日子,我成天不舒坦,仿佛是真的中了“蛊”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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揭秘:蛊毒的奥意——各种蛊术一览
中国蛮荒一带,自古就笼罩一层神祕面纱,魑魅魍魎四处游走,瘴气纭绕山林。存在着各式奇风异俗,其中养蛊这种神秘巫术一直为人称奇,谈蛊色变。
什么是蛊:
蛊是一种以毒虫作祟害人的巫术,是一种较古老的神秘、KB之巫术,主要流行于我国南方各地和一些少数民族中。谷子储藏在仓库里太久,表皮谷壳会变成一种飞虫,这种古人也叫牠为蛊。左传昭公元年说:“谷之飞,亦为蛊”、“谷久积,则变为飞蛊,名曰蛊”。从谷壳变成的飞虫与米糠不同:飞虫会飞,米糠不能飞。孔颖达《十三经注疏》曰:“以毒药药人,令人不自知者,今律谓之蛊毒”。《本草纲目》里说:造蛊的人捉一百只虫,放入一个器皿中。这一百只虫大的吃小的,最后活在器皿中的一只大虫就叫做蛊。可知蛊本来是一种专门治毒疮的药,后来才被人利用来害人——“取百虫入瓮中,经年开之,必有一虫尽食诸虫,此即名曰蛊。”
蛊的种类:
蛊的种类很多,通常有:金蚕蛊、疳蛊、癫蛊、肿蛊、泥鳅蛊、石头蛊、篾片蛊、蛇蛊等等。其中金蚕蛊最凶恶。据说金蚕是一种无形的虫灵,它能替人做事,最勤于卫生,因此大多室内很干净的人家便被认为是养金蚕的人家。金蚕的制作方法是:选用蛇、蜈蚣等12种毒虫,埋于十字路口,经49日(或另一个神秘日数)后取出,存放于香炉中便成为金蚕。在信仰金蚕的人心目中,金蚕是有灵性的,虽然能使饲养者发财致富,但富起来的主人必须经常对金蚕诉说自己亏欠了多少钱,否则金蚕会要求主人花钱买人给它吃,不然就作祟。养金蚕的人家若不想再养它,可以将其转嫁出去,叫“嫁金蚕”,方法是用一包银两、花粉和香灰(代表金蚕),放在路上,等贪财者来拾取,这样金蚕便会跟随拾获者而去了。金蚕可以致人死亡,通常是腹肿、七窍流血而死。疳蛊,又称做“放蛋”、“放疳”、“放蜂”,在广东、广西民间流行。制法是在端午时捉蜈蚣、小蛇、蚰蜒、蚂蚁、毒蜂、蝉、蚯蚓等加头发,晒干后研为粉末,供奉在瘟神像前,久而成蛊,之后放于饮食中就可毒害人。泥鳅蛊,是用蛊粉与竹叶浸泥鳅与人吃,使之中毒。至于石头蛊、篾片蛊均都是以蛊药泡制而成,放于路中害人,据说可进入人身体作祟成恶疾。
施蛊的方法:
施蛊的方法多是放入食物中。蛊女施蛊则是下在饭菜中,《赤雅》:“蛊成先置食中,味增百倍”,而且多放在第一块食物上。下蛊时有的是下虫本身,有的是下虫粪便,也有的是下其涎沫,但有时不经过食物也能施蛊。刘南《苗荒小记》:“苗之蛊毒,至为可畏,其放蛊也,不必专用食物,凡嘘之以气,视之以目,皆能传其毒于人;用食物者,蛊之下乘者也。”
患蛊者的症状和预防:
刘锡蕃:“中蛊者,或咽喉肿胀,不能吞饮;或面目青黄,日就羸瘠;或胸有积物,咳嗽时作;或胸腹胀鼓,肢体麻木;或数**,或数月死”。蛊毒之害,虽有方法医治,也不应轻易尝试。据说预防之法有:(1)凡房屋整洁,无灰尘珠网的,是藏蛊之家,切勿与之往来。(2)凡食茶、水、菜、饭等物之先,须用筷子向杯碗上敲动的,是在施毒,急须向主人问道:“食内,莫非有毒吗?”一经问破,可免受毒。(3)携同大蒜头出行,每饭,先食大蒜头,有蛊必吐,不吐则死,主人怕受连累,当然不敢下蛊。(4)大荸荠,不拘多少,切片晒干为末,每早空心白滚汤送下(以二钱为度),纵入蛊家,也可免害。(5)蛊之由饭酒中毒的,分外难治,故出外宜以不饮酒为原则。
民间始终流传着一种说法:如果对苗女用情不专、始乱终弃,最终会被蛊惑而死。
但这种说法往往只在私下里流传,很少会有人正面去谈论,似乎谈论这种事情也有着某种忌讳,从而更使这种类似的事情愈发地神秘而KB起来。
自古苗女多情。山里的女儿天真、单纯、敢爱敢恨,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,有时虚情假意的海誓山盟也会当成情郎剜心掏肺的真情告白。所以,为了保护美丽的苗女,苗人自古就有一门传女不传子的独门技艺:蛊
故事一:一个湖北人随排帮深入苗区砍竹子放排,喜欢上了当地的一名苗女,经过一番努力,终于得到了苗女的青睐。在度过了一段绯侧缠绵的快活日子后,排帮将要放排到下游去,湖北人来向苗女告别。苗女问湖北人,你这一去要走多久。湖北人说,少则一个月,多则三个月必回。苗女说,那你三个月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回来啊。
湖北人笑着说,你放心好了。排帮走后,三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,湖北人早将苗女的嘱咐丢在了脑后。到了第四个月时,湖北人病倒了,排帮的人带他看遍了当地的医生,都没有办法查清病因。这时,湖北人想起了苗女的话,急忙让排帮的人送他回苗区,一路上,湖北人病情越来越重,终于没能赶回苗女身边,行至溆浦境内时,客死途中。
故事二:一个已有老婆的广东商人在苗区做生意,和一个苗女陷入爱河,商人答允了要和苗女共结连理,当商人回到了广东后,早已经忘记了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,和老婆孩子尽情地享受着家庭之乐。有一天,他有一点感冒、发热的症状,看了医生,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很正常。
几天后,全身已经不能够自如行动了,他这个时候才想起了对苗女的承诺和有关蛊的传说,但是已经来不及了,又过了二天,他的神智开始陷入昏迷,然后撒手人寰。
故事三:苗族汉子要外出办事,妻子临行前做了丈夫最爱吃的饭菜,关切地叮嘱丈夫要早去早回,在外办事的丈夫办完了事后,原本还准备迟一些回家,但总觉得身体有一些莫名的不适,丈夫不敢耽搁,急忙向家里赶。
当妻子带着盈盈的笑意为丈夫端来一瓢清亮的山泉时,尽管丈夫看着那清澄透明的溪水有一种悚然的感觉,但当他一饮而尽之后,不知道是否心理的原因,身体所有的不适已经一扫而空。
在这里介绍几种较为特殊的蛊的制作方法,以及其施术方式、症状。
1金蚕蛊
利用十二种虫类埋在十字路口,经过几日后,取出奉在香炉中,能使人中毒即為金蚕,造成胸腹纹痛、肿胀,最后七孔流血而死。
2泥鳅蛊
将泥鰍浸在放有竹叶和蛊药的水中,即成有毒的泥鰍。让客人食煮过的毒泥鰍,食后,腹部内会觉得有三、五条泥鰍窜动,有时下达肛门、有时上冲喉头。如果不医治,只有死路一条。
3蔑片蛊
将竹片施以蛊药后即成。将长约十公分的竹蔑,趁人不注意时放在路上,行人走过,蔑就跳上其脚腿,使人疼痛异常,过些时日,蔑又跳进膝盖,使其脚小如鹤膝,此人活不过四、五年。
4石头蛊
将一块石头放在路上,此块石头能够行动、呜啼,使人便祕消瘦,而且又能飞入人的双手双脚,此人不出三、五年,便会一命呜呼。
5疳蛊
两粤的人,在端午日取小蛇、蜈蚣、蝉、蚂蚁、蚯蚓、蚰虫、头髮等研磨成粉末,置於箱内或房内所刻的五瘟神,长期供奉后就成為毒药,将疳蛊放在酒、肉、饭、菜内给人食用,或者是放在路上,路过者踏著即入身,药粉会粘在肠臟上,使人腹部胀痛难捱,极欲上吐下泻。癲蛊:大部份是僮人所為,把蛇埋人土中,取其菌以毒人。取蛇菌毒人后,会使人晕眩、笑无常,一饮酒,药毒即发,兇狠怒,如同癲子。
6肿蛊
僮人俗称放「肿」,中毒后会使人腹部胀、肚鸣、大便祕结,甚至一耳常塞。
7中害蛊
中毒后会使人神昏、性躁、頍焦、口腥,而產生视、听幻觉,看见鬼影,听见鬼声,如临大敌,不时想要自尽。
8生蛇蛊
中毒情形和阴蛇蛊类似,进入体内能成形為蛇,四处乱咬,造成头痛,夜间更為刻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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